何向很討厭，或者確切說恨他的爸爸，在他眼裏爸爸只會賭博找媽媽要錢，沒有錢就打他的媽媽。爸爸從來都不關心他，他小時候問爸爸拿錢，爸爸的臉上從來都是不耐煩，那錢就像鐵公雞上的毛一樣難從他手上拿。

五歲的他曾仰頭問媽媽，“媽媽，我們走吧，不要在這裏，爸爸打你。”媽媽捂著青腫的臉，眼神麻木，“這裏就是我們的家，離了這我們去哪兒？”“可是……我曾聽劉阿姨偷偷地和別人說過，你租房子帶著我一起，也比你在這裏經常被打和錢被搶走好。我們租房子吧，劉阿姨都說可以租房子呢。”小小的何向不解，明明那樣可以有房子住也不會再被打，為什麽不去租房子。“乖孩子，你還小，不懂，玩兒去吧。”媽媽說完就收拾地上被打碎的東西。

小小的何向在地上玩沙子，不解媽媽跟小姨說的那句，“嫁雞隨雞，嫁狗隨狗。”難道人可以嫁給雞狗的麽？可以嫁人，為什麽偏偏要去嫁雞狗，就算不嫁，也好過和那麽臟的雞狗一起住吧，好奇怪，怎麽有那麽奇怪的事呢？

他又聽到媽媽說，“媽說過，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收不會來的了，媽也說過忍忍就過去了，誰的一生不是這樣過的。她說如果我離婚就不要再叫她媽了，而且孩子還那麽小，離婚了怎麽辦哪？所以你不用再說了，我是一定不會離婚的。”媽媽神情堅定。“可是不離婚孩子只會受到傷害的，姐，離了吧，天天被打，上周你差點就被打得聽力受損了。”阿姨皺眉看著自己的姐姐……“如果我離婚肯定會被村子裏的人非議，被人瞧不起的，而且爸媽在村子裏也會擡不起頭來。更何況家裏沒個男人可不行。”媽媽固執著。

“你別聽媽的也別理村裏人的看法，他們就是閑得發慌，生活是你自己過的，村子也有二婚的男人，那還不準女人離婚啦，誰規定的！”阿姨轉而道，“你現在有男人就過得好啦？，那男的可一點用都沒有，只會讓你過得更累。我看你家裏沒那個男人更行。”媽媽只固執地搖頭什麽也都不說了，阿姨見媽媽不說話只搖頭，只得放棄。

長大後的何向明白為什麽媽媽不離婚了，除了是因為深受外婆的封建思想影響外，還因為她性格的懦弱，不敢踏出被別人規劃好的人生一步，默默地忍受著這一切。可諷刺的是，她的妥協忍受換不來那男人的回心轉意，那男人居然帶了一個寡婦回他和媽媽的家。媽媽為了他的撫養權只好把所有的錢財都留給了那男人，他們母子被掃地出門。長大後的何向知道，媽媽當初可以用法律解決的，不僅可以有撫養權，還可能可以繼續住在原本的家，該被掃地出門的是那個男人。可惜，媽媽沒讀過書，連字也不認識幾個，更不知道有法律這種東西了。

他曾經暗暗在心底發誓，一定要保護好在乎的人，可是他食言了，因為啊秋妮死了，小時候那個會安慰他，也會幫助他，為了保護他就站在他前面的秋妮，永遠地停留在了14歲。當知道秋妮死亡這一消息的時候，還認為繭蝶是騙他的，但是繭蝶又怎麽會開這種玩笑，那一刻淌過心口的血都是冷的，他渾身都是冰涼。

可是現在他又要食言了，他沒能保護好那個他喜歡的，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的女孩。那個女孩現在衣衫淩亂，哭著喊著叫“何向！”，已經快要衣不遮體了。他不知道有多少個人在壓著他踩著他，不讓他去救她，但是他得努力去反抗，他要去保護她。

他驟然停了下來，不再掙紮，漸漸地那些人以為他不會再反抗，就放松了力氣。就是這時候可以了，時機到了，趁機推開那些不註意他的人，跑到女孩身邊。

趁著那些人還楞住的時候，扯起女孩。“羅薇，別怕！快跑！”何向從旁邊拿起一條長長的棍子，氣勢洶洶地擋在羅薇前，註視著那些人。“你呢？怎麽辦？”“你去找人，不然我們兩個都得出事。”羅薇咬了咬唇，扭頭跑。

何向拿著棍子站在那唯一的路口，當那些人想靠近，他就狠狠地拿著棍子去敲，可是他只是一個人，他被抓住了。背上是火辣辣的疼，他有一種絕望的感覺，那些人去追她了，不一會兒羅薇就被扯著頭發尖叫著抓回來。“臭小子，這是你女朋友吧！哈哈……”，他的頭發被扯著生疼，“你放過她吧，要我做什麽都可以。”何向哀求著。“不要，誰讓你們在這談戀愛，而且我們又剛好經過呢，我們看著你們太不順眼了。我們想看著你們哭泣求饒的樣子，況且我們也想擁有這樣漂亮的女人。”領頭的人囂張而又充滿惡意地笑著，轉頭對著按著何向的人，“看好他，這小子可不識好歹了。我們一個一個來，壓著這小子讓他眼睜睜地看著女朋友在幹什麽，我們慢慢地不著急誰先誰後，反正這裏很少人來，哈哈……”何向劇烈地掙紮著，掙脫不過。於是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羅薇哭著喊著在地上掙紮著。何向感覺就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，突然有燈光從遠處駛來，羅薇的眼睛崩發出光亮和渴望，她以為有救了。

車上是兩個強壯的男人，顯然他們驚於這裏正發生的一切，那些人也註意到有人開車過來了，停了動作威脅“怎麽？哼，想多管閑事嗎？識趣的快走！！！”幾個人手上作勢揮著拳頭。車上的兩個男人看著狼狽的羅薇，臉上有著不忍，但很快轉頭騎車走了。

月光下羅薇眼睛從明亮到最後絕望地看著騎車的人離開，雙眼麻木毫無焦距，裏面沒有一絲光彩，她像具沒有生命的玩偶承受著這一切，這一切原本不應該是這個女孩所經歷的，但是這一切卻又發生了。漫長地折磨在有人知的角落發生著，在別人幸福的時候發生著，今夜沒有任何人來，沒有像何向所期望的那樣有人報警後的鳴笛聲想起。

漫長的夜終於過去了，羅薇的折磨也結束了，她就像破碎的布娃娃躺在地上沒有生息，何向一自由就撲上去察看，羅薇的目光呆呆地，無論何向怎麽叫，羅薇的視線都是同一個方向，視線的盡處是天空。也許她是在等著天亮，但是何向永遠也無法確定答案了，因為他的腦勺一痛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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